2009年4月21日 星期二

羊蹄甲(四) 那牆上

那晚,我無心入睡。

沉沉的夜籠罩著一絲絲的不安。我聽見了樓下撞門的聲音,然後聽見他踩著凌亂的步伐進入家門。良久,沈重的腳步傳至二樓,帶著大聲的咒罵。「給我起來。他媽的,妳算什麼東西啊,這樣教訓我。妳倒楣了妳。」

你憤恨的踹我房門,當時慶幸自己是鎖著門的。胃不停的扭絞著,痛的、害怕的情緒使我蜷曲在床角,我可以體會媽長期忍受著精神虐待的感覺。不知怎的,一股絕望從我腦門衝下。你仍然在外頭咆哮。失魂的把房門打開,不想去思考後果。

冷不防你殺紅了眼,提起腳往我小腿踢下去。我痛得跪坐在地上,而你似乎對這光景嚇得不發一語,然後酒醒似的不願承認過錯,悶悶的走下樓去。待在原地撫著被他擊下的傷口,我從沒被他這樣傷害過。

心裡無恨,也無痛。我可以理解他滿身的悲傷,又能如何怪罪和你同樣可憐的人?像是要甩開昨日的記憶,隔天清晨,我走去家附近的國小漫無目的的走著,羊蹄甲的花瓣如火把般綻放著,濃郁的香氣樸鼻而來,心臟為這股慈愛的花香漏了一次脈拍。

我不會恨你,即使你在我失去母親的傷口上灑上了鹽。

幾年後,媽因為外公的去世回來台灣,也許是需要家人的慰藉,我好不容易百般勸說,終於回家了,媽花了好一段時間重新適應家庭。只是在春暖花開的季節,我仍然隆重的在羊蹄甲樹前迎接那輕輕微風,欣賞花葉的落幕。

眼前悄悄凋零的,是父親隱而不顯的愛。
P.S. 牆上那灑狗血的字,實在是因為痛苦而寫下的,那段回憶好苦好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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